仲夏的燥熱,令大家都心煩氣躁,白智傑用手遮在眼睛上,試圖擋住落地窗照下的陽光呼喚。他拉拉棉被,將手伸得老長地亂抓,摸到床頭櫃上的鬧鐘,十點十六分,再放到櫃子上,隨手沒擺穩,讓鬧鐘攤平桌上。

  他坐在床上搔搔一頭的亂髮,又伸個懶腰打了大哈欠,啪地又躺在床上。機械式的齒輪發出“噠噠噠”地秒針頻率,迴盪在他的腦子裡,他怎樣也闔不上眼,只好起身到浴室盥洗。

  他從浴室走出來,手握著一條毛巾擦拭著臉頰的水滴,隨後披在脖子上。從衣櫃挑件白色的T-Shirt,上頭印著《No Music No Life》的黑色粗體字,中央還有一把電吉他圖案,下半身套上涮白後的藍色牛仔褲。他使用力氣地伸展全身筋骨,發出“咔咔”的聲音,

  他決定今天要去圖書館逛逛。



  白智傑搭著往上的手扶梯到二樓,已經有許多人群排著歪七扭八的隊伍等候。

  木柵線是第一條通車的捷運路線,有別於其它捷運線大多佈設地下路線,木柵線全線皆為高架路線,且由行車控制中心統一控制無人駕駛的4節車廂編組電聯車運行。他喜歡這條線,因為可以欣賞外頭的街景。當然,他也喜歡淡水線,只是淡水線的捷運被台北車站切成二段,一邊可以遙望著兒童樂園、中山足球場及翱翔無涯的天際;另一段只能沉入漆黑一片的地底下,沿著晦暗水泥牆及昏黃的燈光。

  月台邊的紅燈閃爍,警示著人群列車即將進站,白智傑刻意靠往黃色標線一步,享受風口吹亂他的頭髮。捷運經過跟前,大家爭先恐後地上車獵殺所有座位,一下子就坐無虛席,他往裡頭走。往台北車站的這條線只會開左側的門,所以他特地選了一個右側的門邊倚著,他不懂為什麼一堆人都喜歡在車門周圍佇立,難道他們不認為會影響到其它旅客上下車的行進嗎?

  嗶嗶嗶地車門關閉,列車開始緩緩加速,他透過車門上的玻璃看著景物景不斷向後拋,高樓大廈、華廈、高樓大廈、住宅……一棟棟地遮蔽陽光,只能靠著隱約的細縫知道天空的顏色、雲朵的形狀。

  這段時間,他的腳步放得很慢、很輕,也許是因為知道可能即將走到盡頭,反而不急不徐的生活,不再努力衝刺,就像回到孩童的時光般。

  孩子沒有時間觀念,他不會為了規劃一天的行程而起個大早,他不計劃,只活在當下。他可以專注地玩一堆積木而廢寢忘食,對其它事物渾然不覺。他把藍色三角形把玩在手掌,把黃色圓形塞進嘴中,可能玩很久,也可能一下子就厭煩。他不會想著等一下該做什麼、擔心什麼時間要做什麼事。他想做什麼就會去做什麼,一做就非常的專注,即便很快就膩,也是一次短暫的完全投入。

  孩子是最懂得善用時間的人,因為他盡情享受眼前的每一個瞬間,認真又專心地對待出現在生命的此時此刻。他一定全心全意地投注在自己熱愛的事上,根本不管時間,時間只是格林威治對人們開的玩笑,因為沒有人知道自己究竟有多少時間。

  只是當孩子長大後,就要學會什麼一天,學會分配時間,在這樣的過程中,將慢慢忘了享受當下的那種渾然忘我、不知道有未來或過去的純真。成為大人後,他一心一意地想掌握住一切,所以不斷地在規劃、在盤算下一步,生活只變成不斷將事情做完,再迎接下一個新任務。因為怕《光陰似箭》,於是更急著腳步加快,漸漸不再去感受、去體驗,不斷錯失美好的當下,因為腦子一直在苦思著下一步該做什麼。

  許多孩童時會的事,長大反而會失去。

  捷運到達了下一站,白智傑腳尖用力地頂住煞車使他往前衝的力量。他突然心想,也許想要恢復成孩子的單純,就必須有辦法擋著這列人生列車的慣性力。

【To Be Continued】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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