『沒想到今天會加班到這麼晚。』上了一天班的佩妤站在自家一樓伸了個懶腰。

她是一間顧問公司的日文助理,每天必須陪伴著經理到處去接洽日本客戶,有時還要夥同長官前去應酬。

不知道是之前喝的兩杯紅酒起了效用,還是疲勞產生的錯覺,怎麼今天的電梯等得特別久。

這是一棟六層樓的華廈,有公共電梯及大樓管理員。不過,她搬這兒已經一個月,卻從沒看過管理員出現在門口的安官室裡。也許是因為下班回來都已經晚了,她這樣告訴自己。

按下按鈕的時候,電梯停在四樓,過了半晌,仍然在四樓,她忍不住多去按幾次鈕,彷彿會像電鈴般地提醒樓上的人,有人在等電梯吶。

『四樓到底在幹麼,佔著電梯這麼久,有沒有公德心啊,等要下樓再按不就得了。』她在心底犯著嘀咕。

早知道當初就選三樓了,爬樓梯也不會覺得太高。只是小時候曾經住過三樓,感覺容易積灰塵,才想現在住高一點,選了五樓,空氣果然清淨些,不過缺點就是電梯壞掉時,爬到五樓都會喘到前胸貼後背了。其實也可以當作運動,只是小時候膝蓋又有撞過,醫生說最好少磨損膝蓋,老了才不會骨頭痛。

也不知道為什麼,這個時候她突然想起這些瑣碎的事。她敲敲自己頭,笑出來,都已經住幾個月了,還想這些作什麼。

終於,數字開始在變換了,《4》變成了《3》……《2》……《1》,叮咚,門打開來。

她還以為會有人先下樓,往旁邊一靠,禮讓別人先出來。過一下子,都沒動靜,伸頭一望,裡面空無一人。那剛剛在四樓停那麼久是幹麼,她在心裡咒罵著。

踏進電梯,腳似乎踢到了某樣東西,她低頭一瞧,怎麼有一雙鞋子。大小似乎是男生的,但又有點小,鞋體已經沾滿了污垢,看得出來原本鞋子也是朝向門口擺置的,左腳已經不小心被踢到了電梯左側,右腳則仍穩穩地擺在正中央。她小心翼翼地避開,站到電梯的右後方,伸長了手按下數字《5》。

她禁不住地打量起鞋子,怎麼會有鞋子在電梯裡呢?是剛剛四樓的嗎?但會忘記穿鞋子走也太誇張了吧。不,其實也不誇張,她想起有次在搭公車時,看到十字路口的斑馬線上,竟然有件女用內褲,粉橘色還帶有蕾絲帶,狀似被穿過。既然連內褲都能掉在馬路上,電梯裡有雙鞋又有什麼好大驚小怪的呢?她又忍不住笑了。

紅色燈炮組成的顯示螢幕開始變換,《2》……《3》……《4》,突然電梯搖晃了一下,發出巨響,風口迴盪著轟隆的聲音,電燈熄滅,緊急照明燈閃爍兩下亮起。

佩妤緊抓著身旁的殘障專用欄杆,吞了兩口口水,壓壓驚後,將手指沾些舌上的唾液,伸往頭頂,感覺有風在流通,證明電梯不是個密閉空間。

她重新站穩,電梯現在似乎停三樓和四樓的中間,她想起以前學校有教過,電梯如果突遇停電,不要慌張,按下呼叫按鈕等待救援。

她往前一步,踩到那雙鞋子的右腳,應該是剛剛地晃動使它移了位吧。她隨腳將它踢到另一邊,這時也顧不得什麼害怕。她按下呼叫按鈕,發出尖銳的嗶嗶叫。

等待的時間總是特別漫長,不知多久後,對講機傳來了糊模地沙沙聲。

「沙沙沙……喂……沙沙……聽得……沙…到……嗎?」一個渾厚的男聲說道。

『聽得到,聽得到。』佩妤趕緊回答。 

「小姐……沙……別緊……張,保持冷靜……我會馬上……過去處理的……沙……」男聲又接著說:「你先回答我……沙……電梯裡……現在有幾個人……」

『一個人。』佩妤講完,又左顧右盼一次,肯定地答說:『只有我一個人。』這時發現地上的鞋子卻又整整齊齊地擺在正中間,她額頭滴下了汗珠。

對講機沉默了半晌,才緩緩傳來:「怎麼會只有妳一個人,妳沒看見我就站在妳旁邊嗎?」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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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  瀨名秀俊 發表在 痞客邦 留言(2) 人氣()